林墉&汤小铭:只会画画不去读书,真的很危险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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访谈现场,林墉和汤小铭
广东青年画院名家系列访谈•林墉&汤小铭
项目策划:孙洪敏
对话画家:林志彬、方壮荣、温国怀、罗小颜、许洁娜、蔡焕彬
访谈记录:黄伟哲
访谈协调:何淑慈、林蓝、张琴、尹建海、黄乃淏
访谈时间:2018年10月14日10:15~12:13
访谈地点:广州市五羊新城金城酒家
“我们总觉得国外有什么很高深的东西,误认自已的东西不值钱,没有一个金牌银牌被肯定,搞得好像一定要有一个什么权威的机构盖个印才有信心,这是不对的,年轻人要对自己祖国的文化充满信心!”——汤小铭
“人做学问有三个阶段,‘独上高楼,望尽天涯路’,就是与大家走上不同的路。‘衣带渐宽终不悔’,即是受苦也不后悔。第三阶段就做功夫。”——林墉
黄伟哲:二位老师在青年时期是怎么样度过的?
汤小铭:我们那个年代叫“混”,现在听起来有点像开玩笑,但其实大家都是在“混”,因为很多观念的问题搞不清楚,我们要不断地跟着过日子,这叫“混”。那个时候我们想学,想搞清楚自己,有时候“通”,有时候不“通”;有时候“明”,有时候不“明”,就这样“混”了几十年。
老子讲过“一生二,二生三,三生万物”,三是什么?就是“和”,和而不同,其实就是在讲对立和统一,怎么把那些不同的东西和谐地放在一起,这中间有学问。齐白石说“妙在似与似之间”,简也好,繁也好,真也好,不真也好,都是在似与不似之间,这个距离有多少,似到什么程度,不似到什么程度,都是在“混”。
林墉:他(汤小铭)刚才讲得很好,他讲的就是我们自己在生活里面本来就在面临的问题。他这个人很有文化,经历比较多,他的画和人是统一的,这很难得。因为我们现在经常出现的问题是——讲的话跟画的画不在一个维度。
我希望你们年轻人脑袋要经常“动一动”,你们现在生活各方面不像我们以前那样很穷,那么你们下一步该做什么事情?——看点书。看书不会害你的,哪怕是坏书你也可以看看。我相信你们在座的人读书不会太多,因为你们现在很忙。我也相信你们都是很喜欢画画的,越是很认真画画的人,越要赶快安排时间多看点书。看书的同时你就动脑筋,这个书里头讲的是什么呢?它可以帮助你思考。
陈衍宁、林墉、伍启中、汤小铭《全世界无产阶级联合起来》,宣传画
黄伟哲:他们有的地形成了自己的风格,有了很鲜明的个性,这是好事吗?
汤小铭:不管它好不好,这个过程是必然的。就像蚕要长大破茧成蝶。有人说太早有面貌不行,谁说不行的?关键是你能不能破壳。每个人天赋不一样。老子说“圣人法地,地法天,天法道,道法自然。”最高境界是自然,自然而然就是最好的。
访谈现场
黄伟哲:回顾您的艺术生涯,觉得最满意、最难忘的时段是什么时候?
林墉:我最喜欢是十来二十岁的时候。那个时候什么都不懂,有激情。
汤小铭:这种阶段就是无知者无畏,因为不懂,所以什么都敢画。
林墉:其实到了我们现在这种年龄,越是搞不清楚自己究竟在想什么。
汤小铭:我听林墉说过,画画最过瘾的时刻就是拿图章在后面一盖的那一瞬间。意思就是说做完一件事,那个阶段最舒服。总的来讲我们画画都没有很高兴、很舒服。要是说觉得很高兴的时候就是瞎闹、瞎说,自得其乐的时候。艺术的道路说苦也的确很苦,因为你想达到一定的境界,不是那么容易。
汤小铭
永不休战
108cm×140cm
油画
1972年
黄伟哲:现代青年画家所处的社会环境,跟二位老师那个时候的年代不一样了,现在青年画家碰到一些困惑,如经济问题、市场问题,想请教二位老师怎么去把握创作与市场这个度?
林墉:我觉得这个东西是无可奈何的事情,你说他们考虑市场,我们不考虑吗?市场好,可以多卖几个银两。但是这不是你考虑了就有结果的。常言道“画得好自然有市场”,那是肯定的。我觉得不要想那么多。还是他刚才讲的,实实在在的去做你们的事。人做学问有三个阶段,“独上高楼,望尽天涯路”,就是与大家走上不同的路。“衣带渐宽终不悔”,即是受苦也不后悔。第三阶段就做功夫。
林墉作品
黄伟哲:请谈谈目前的绘画状态。
林墉:画画的时候,中间会有两笔很激动,觉得自己像大师的样子,很高兴。但是总的来说,一般都有遗憾,总是诚惶诚恐,老是缺乏信心,老是想着大师怎么画的?我应该怎么样做?所以我很羡慕汤小铭、陈衍宁他们画起画来,真的是说画就画,相比起来,我缺乏信心和状态。心有余而力不足。
汤小铭:画油画跟中国画有点区别,油画可以刮一刮,但中国画一笔下去是不可能再来的。其实我画画到现在,状态有时越画越糊涂,越画越对自己没信心,尤其最近这十年,由于身体状况欠佳,力不从心,致使完成一件作品较为费时费力。
林墉:到现在为止,我自己的画,我自己都没有数,我看好多画家的画,也觉得挺好的。
按照我的看法,看画跟画画是两回事,看画的时候有一个距离,但是画画是在具体的画。你很具体地把这个事情做出来,有50%流失,这个是起码的。有些人对自己很有信心,但是可能他最后出来的效果跟理想的效果有距离。
我大概40来岁的时候觉得自己很有见解,尤其是画画,经常向人家提意见。但是我到现在70多岁了,我反而不敢乱讲,到现在越老越“害怕”。要记住,你旁边的这个人比你厉害,你可能也快开始厉害了,你要保持害怕、谦逊、敬畏的心态,宁可蠢蠢的、笑笑的、傻傻的,也不要天天讲话。
林墉作品
黄伟哲:二位老师现在看什么书呢?
林墉:现在看以前看过的书,重新拿来看看,但是越看越复杂了。40岁左右的时候经常可以看得很晚,然后觉得不过瘾,就看一些抽象的书。古人的书很厉害的,短短的,但是意味深长。《道德经》我完完整整地看了,但到现在还有很多不懂的。字懂,但是它的内涵是什么意思就不太明白。
汤小铭:《道德经》一共五千多个字,其实这里面的每一个字,每一句话含义都是很丰富的。我今天这样说,也是因为人家解释过,我才有点明白,原来是这样的。“和而不同”就是这几天看到的。《道德经》很早之前看到过,不理解就放一边了。但经历了一段时间慢慢理解,才发现这句话的精妙之处。
汤小铭
满腔热忱
112×89cm
油画
1974年
黄伟哲:艺术对于你们自己而言意味着什么?说说相关的趣事?
林墉:画画在我的心目当中很重要。从小就喜欢玩这个东西。发展到现在什么也不会,就只能画画了。曾记得我在学校画的那张毕业创作,不怎么的就在《南方日报》发表了,给了我4块钱,我连着高兴了好几天。倒不是因为4块钱,而是报纸登一登,很过瘾的!
在附中的时候,我们最好的竞争就是下乡画了很多的速写,坐在双人床上,一张一张在那里数“你画了300张,他又画了400张”。见什么画什么,那个时候很快乐。
汤小铭:我们这群人跟大家有一个区别,我们当时在美术学院,有那么一批老师,不管怎么样都站在我们的身边,带领我们走,有这么多老师来教我我们,你不把画画学好真是惭愧。
我们画画怎么去使劲?有些人追求流畅的线条,有的人追求线条的变化趣味。都行,关键你一定要去做。艺术是很复杂的,不是你追求了就有结果。所以我现在看一个展览不去看缺点,只看有什么可以学的,哪怕那张画有两笔是你觉得佩服的、可借鉴的,那你就是有收获了。包括我现讲那么多,有一句你能够得到启发,就不枉此行。
访谈工作组与林墉(前左三)、汤小铭(前左四)、林蓝(前左二)合影
《文化参考报•艺术周刊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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